我叫张晓琳,出生在农村,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,我家的条件不好。但是,我们家的生活还能过的下去,和四姨家的条件比起来,我们家的条件要比四姨家里好一些。
我的母亲姐妹七个,母亲是老二,四姨比母亲小四岁。四姨长的又黑又瘦,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,也没有什么人去姥姥家里提亲。
那个时候,母亲已经出嫁了,而四姨高不成低不就的,一直也没有成家,姥姥每天都愁眉苦脸的,她觉得自己的四女儿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。
但是,四姨在家里很勤劳,她经常帮着姥姥干活,有时候家里有吃不完的菜了,四姨都会拿到集市上卖。后来,四姨在赶集的时候认识了四姨夫,四姨夫长相一般,并且他的家里还很穷,但是,经过几次接触,四姨和四姨夫有说不完的话,两个人确定了恋爱关系。
对于四姨的婚事,姥姥也是无可奈何,因为她也不想拆散这一对年轻人,她知道四姨嫁过去之后,明摆着就是受苦。但是,也没有别的办法,就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。
后来,四姨就结婚了。因为四姨家离我们家二十多里地,所以,自从她结婚之后,母亲也很少去看她,但是,只要母亲去看四姨一次,她都是掉着眼泪回来的,因为她说四姨家太穷了,四姨夫没有钱盖房子,结了婚之后,他和四姨还是和全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面。
四姨夫弟兄四个,他是老大,剩下的三个弟弟都还没有成家,虽然四姨和公公婆婆以及三个小叔子住在一个院子里面,但是,婆婆已经给她分了家,只给四姨分了一间老瓦房子。
四姨刚刚结婚的时候,那间瓦房子还能住,但是,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,那间瓦房子就开始漏雨,姨夫也没有钱翻盖那间瓦房子,只能大概把漏雨的地方修了一下,全家人都挤在那间老瓦房子里。
院子里面也没有厨房,四姨带着两个孩子,做饭的时候,都是在院子里面用秸秆堵了一个角落,在里面做饭。而姨夫那几年的身体一直不好,他经常吃药,家里的各种体力活都指望四姨一个人。
那些年,我们家里常年都是吃玉米面和窝窝头,白面粉也很少吃,更别提吃大米饭和猪肉了,那些好吃的饭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,才能吃上两天。
我每天面对着玉米面馒头发愁,根本就吃不下去。每当这个时候,母亲就会告诉我们姐弟三人:“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你们四姨家的表妹和表弟,他们每天都吃不饱,咱们家里这些窝窝头都是让你们管饱吃,因为你四姨夫没有工作,他们家里每天都是缺吃少穿的,日子过得特别苦。”
对于母亲说的话,我也是深信不疑。因为在我八岁那年暑假,跟着母亲去过四姨家里一次,见过我的表妹,她比我小两岁,但是,她的脸上都是脏,穿着脏兮兮的衣服,那件衣服已经看不见颜色了,她背着表弟,眼神迷茫的看着我们。
那次,母亲给四姨家里拿了几个包子,又给表妹买了一件新裙子,给表弟买了一件短袖。
表妹拿着那件新裙子又蹦又跳,母亲想着让她试试大小,但是,表妹说什么也不试,她只是拿着那件裙子在身上比了比,就小声的对母亲说道:“二姨,我不用试,就知道这件衣服正合适,因为我恐怕试一下衣服,就把衣服碰脏了,等到过了暑假开学之后,我去学校的时候,再穿上新裙子去学校。”
记得那天,母亲总共在镇子上面买了七个包子,当时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,母亲递给了我一个,我三两口就把那个包子吃完了。看到剩下的六个包子,我不停的咽着口水,但是,想到表妹和表弟那么可怜,我没有和母亲再要包子吃,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姐姐,不应该吃弟弟妹妹的包子。(记得那天,我根本就没有尝到包子的味道,就吃完了。因为我平时也没有吃过肉包子,只等着过年的时候,母亲才会蒸包子,那次是去四姨家里走亲戚,母亲才买了几个包子。)
母亲拿着剩下的六个包子去走亲戚,她当时想着让表弟和表妹每个人吃两个包子,四姨和姨夫每个人吃一个包子。
然而,表妹那天只吃了一个包子之后,就再也不吃了,她说自己的母亲太瘦了,她想把自己的那个包子让给母亲吃。
四姨听到这些话之后,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。,开始和表妹推让着那个包子。母亲看到这些之后,她的心里特别难受,就找了一个借口,带着我急匆匆的走了,记得那次回家,母亲一直都默默的掉着眼泪。
这件事情过去了大概半个月,有一天早上,天刚蒙蒙亮,我们家的大门就急促的响了起来。
母亲打开大门,四姨急匆匆的从外边跑了进来,她一进门就拉着母亲的手,语无伦次的对母亲说道:“二姐,救救我家艳红(表妹),她昨天发烧了一天,我在家里用尽了各种办法,但是,都无济于事,因为我不会骑自行车,我就让建立(姨夫)骑着自行车带着我来你们家,能不能借给我二十元钱?让我们带着艳红去县城看病。现在艳红还在家里,交给我的婆婆看着。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四姨开始放声大哭,母亲顺着四姨身后看去:四姨夫眼含热泪站在一边,他紧咬着嘴唇,低着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去。
母亲看到这些之后,她急忙去床底下拿出来了五十元钱,让四姨拿着去给表妹看病。(那次,表妹看病花了三十五元,四姨把剩下的十五元钱又送了回来,说剩下的三十五元以后再还,但是,母亲没有接那十五元,她让四姨回家给表妹买一些好吃的。)
等到那年秋天的时候,四姨又哭哭啼啼的找上了门:“二姐,我的公公昨天晚上去世了,我是大儿媳妇,三个小叔子都还没有成家,现在建立一直在家里哭,他没有钱办后事,家里的一切事情都要靠着我们,你能不能再借给我一些钱?让我们把公公的后事办了。”
看到这些之后,父亲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了家里仅有的三百元钱,让四姨赶紧回家办后事。(因为那些年,父亲在一个私人开的厂里上班,一天的工资只有五元钱,我们家里除了各种花销之外,积攒了很长时间,才攒了三百元钱。)
四姨拿着那三百元钱,她不停的说着:“等我们有钱之后,一定会先把欠你们的钱还了。”
随着时间推移,已经到了春节前夕,但是,四姨再也没有提过还钱的事情,更没有来过我家。
记得那年除夕,我早早的起了床,因为除夕那天,我就能吃上心心念的饺子,猪肉大葱馅的饺子,我已经盼了一年。
母亲和奶奶在厨房里面包着饺子,我坐在煤火旁边,看着饺子在锅里不停的翻滚着,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:一会儿饺子煮熟的时候,妈妈准备给我盛几个饺子呢?
“二姐,你们在家里忙什么呢?”四姨的声音在外边响了起来。
我急忙跟着母亲来到了院子里面,看到四姨提着半袋子东西站在院子里面,表妹拿着一根棍子站在旁边。
“二姐,今天是除夕了,我在家里也没有事情,想着你们说不定就要做饺子馅了,刚好今年我种了一些萝卜,这些萝卜虽然不大,但是,吃着很好吃,就想着给你送半袋子萝卜,因为我不会骑自行车,艳红看我一个人拿着萝卜太费劲了,她拿了一根棍子,帮我抬着这半袋子萝卜来了。”四姨笑着对我们说道。
“哎呦,原来是四凤来了,我们刚刚在屋子里面包的饺子,你赶紧带着孩子进来,给你盛点饺子吃。”奶奶推开厨房的门,她笑眯眯的招待四姨和表妹进屋子。
“二姐,我们在家里来的时候,已经吃过饭了。”四姨小声的说道。
“这么早你们就吃过饭了?这么冷的天,你们两个人跑了一路,肯定饿了。”母亲拉着四姨和表妹,让她们两个人进屋子。
奶奶急忙给四姨和表妹都盛了满满一碗饺子,锅里还剩下五个饺子,奶奶就盛到了我的碗里。
“二姐,你们赶紧吃吧,一会儿饺子就粘在一起了。”四姨急忙向着屋外走去。
“妈妈,你去什么地方?我也不饿,我也不想吃饺子。”表妹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,她拉着四姨的手。
“艳红,我不走,我在你二姨家的院子里。今天咱们来的早,你也没有吃好饭,你如果想吃饺子,赶紧去吃吧。你二姨家里包的饺子,看着就好吃。”四姨转身拉着表妹的手,让她重新坐到桌子旁边,给表妹递了一双筷子,让表妹吃饺子。
表妹看了四姨一眼,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饺子,我看到表妹把一个饺子放在嘴里胡乱的嚼了一下,就咽了下去。
“艳红,饺子太烫了,你慢慢吃,吃完了锅里还有,二姨重新给你舀。”母亲小声的对表妹说道。
四姨看到这些之后,她急忙低着头,急匆匆的推开门走了出去。母亲也急忙跟了出去,她看到四姨顺手拿起来了我们房檐下的几件脏衣服,开始去院子里面的水缸舀水洗衣服。
因为过年那几天,家里需要打扫卫生,母亲也很忙,打扫卫生穿的那几件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洗,她都放在房檐下,想着等到除夕吃完饺子之后,再准备洗衣服。
想不到四姨进门的时候,她可能发现了那几件衣服,就拿着开始洗衣服。但是,因为天气太冷了,院子里面的缸里的水上面有一层薄冰,四姨拿着瓢,舀着冰水开始洗衣服。
母亲急忙拦住了四姨:这么冷的天,我忙开了慢慢洗衣服,你赶紧去屋子里面暖和一下。
然而,四姨却只管着洗衣服,她低着头,小声的对母亲说道:“二姐,你赶紧去忙吧,我闲着没事,帮你把这几件衣服洗了,要不然我觉得心里难受,我觉得自己现在连一点用处也没有了……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四姨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。
“四妹,你是不是又遇到难处了?有什么事情了尽管说,我能帮你了一定帮。”母亲皱着眉头说道。
“二姐,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呢?我今年连着借你了两次钱,都没有还你,现在就要过年了,我们一家人连一顿饺子也吃不起,我们大人倒是无所谓,只是我的两个孩子还小,他们两个人也跟着我们受了一年苦,看着别人家都高高兴兴的过年,我们家里连一块猪肉也买不起,而我更不好意思给你借钱,其实这次我来就是给你借钱的,但是,我张不开嘴,我的心里难受啊……”四姨说到这里的时候,她的眼泪就像一直也流不完似的,抽泣着说不出来一句话了。
那天,我看到母亲不停的安慰着四姨,随后,母亲到了厨房里面,她把我们家里做好的饺子馅给四姨挖了一半,又把炸好的丸子和红烧肉给四姨装了一半,又给四姨倒了半袋子白面粉。
“四妹,这些你拿着回家吧,让孩子们好好的过一个年,我这里有三十元钱,你拿着回家,今天是除夕,估计现在镇子上面卖肉的早就关门了,你也买不到猪肉。
等到过两天,你用这30元钱买一些礼物,因为初二还要回娘家,你给父母买一些好吃的带去,咱们初二到娘家再见面。我们是亲姐妹,有什么事情了共同承担,不要让我们的父母惦记我们,要让父母觉得我们都过得很好,他们把我们抚养长大也不容易。”母亲开始反复的交代着四姨。
四姨流着眼泪,不停的点着头。
那天,我的父母把四姨和表妹一直送到村口,看着四姨和表妹离去的背影,母亲不停的擦着眼泪。
看到这些之后,我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:因为我们家里也很穷,四姨连着两次借了元钱,她都没有来还钱,但是,当四姨第三次上门借钱的时候,我的父母没有拒绝四姨,她们不但把家里各种好吃的给四姨装走了一半,而且又给了四姨30元钱,父母的做法太让人意外了。
自从那年之后,每到过年的时候,母亲总会多买一些年货,让父亲送到四姨的家里。(虽然那些年我们家的生活也很艰难,但是,我的父母总是说四姨家里还不如我们家。)
后来,四姨夫的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,他和四姨搞起了养殖,随着两个人努力,四姨家的生活也渐渐的有了气色,等到表妹上初中那年春节前夕,四姨和姨夫买了一大堆年货来我家。
“二姐,我们家的生活已经翻了身,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们家的照顾,这是我们养的鸡,给你们带来了八只,你们过年的时候吃,这是羊肉,还有这些带鱼,估计孩子们也喜欢吃。往年都是你拿着年货去看我们,从今年开始,我们来给你送年货,还有这元钱,这是我们还你的钱,借了你们元钱八年,一直到现在才还清,这元钱是利息。”四姨一边介绍着她带来的年货,一边拿出来了元钱。
那天,母亲说什么也没有要四姨的元钱利息,她把那元钱交给四姨:“二妹,其实那元钱,你不用还也行,因为我们是亲姐妹,但是,如果我不收下那元钱,你心里一定不舒服,这元钱利息我说什么也不会要的。”
四姨听到这些话之后,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表妹和表弟都长大了,他们现在也找到了工作,表妹虽然嫁到了外地,但是,只要她每次回家,都会拿着礼物来看我的父母,表妹总是说:“二姨,你知道我长这么大,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是什么饺子吗?就是那年除夕我去你们家,你给我端的那碗饺子,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,你又给我盛了一碗饺子,那个时候我觉得一辈子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饺子……”
听到表妹说的这些话之后,我潸然泪下:我知道在生活中,我们一定要有一颗感恩的心,做一个感恩的人,感恩曾经帮助过我们的每一位亲人!